爱情没有好结果,它往往是痛苦、折磨的代名词。疯狂、迷失、失常、灾难。这是一种突然产生的火,吞噬一切,然后熄灭。体验爱情是一种对抗,一种挑战。一对恋人长期生活在一起而不产生妒忌和怨恨,也不想中断关系,“这太可怕了!不能接受!”忠诚无异于罪恶。这种生活方式会引起仇恨,这种幸福近乎渎神。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爱,这是人间最大的邪恶,是人们所能想象的最不适应社会的事。”这本书从书名开始就让人怀疑。
还有更糟的呢!菲利普·索莱尔斯这本新小说的叙述者不是有一种而是有两种不变的爱情。一是对他对多拉·魏斯的爱,他和这个女律师组成了一对难分难离的夫妻,就像鸳鸯一样“生死相伴”;二是他对中国哲学的爱,他从中学会了保持内心和谐的本领。这两种爱证明灵与肉的和平共处不但是可能的而且也是正确的。为了揭示这两种爱给他带来的永恒的满足,叙述者故意把灵与肉、道教和多拉混杂起来。他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天大道,他通过这条大道走进了“嘴的天堂”,过了一把嘴瘾:“我之所以说不变的爱情,那是因为我变、动、进、退、胖、瘦、衰老、年轻、停止、出发,这些全都徒劳。总之,我遇到的永远是这种不变的爱。它包围我、离开我、劝我、赖着不走、远离、回来……它浮游在我身边,我睡,它醒,我醒,它睡,它的睡眠告诉我……”一连串并列、补充、可敬、令人心旷神怡的话,与亚洲人关于两性相吸的观点很吻合: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不会熔毁,而会非常和谐,不会把接近(proche)变成指责(reproche)。“我们在男性的方面协调,在女性方面也协调,所以我们是四个人,而不是两个人或一个人,中国式的四个人:你的阳,我的阴;我的阳,你的阴。”如果说爱情是一种偏见,索莱尔斯偏向于在他的星球上谋求幸福的爱情。
《不变的爱情》是一部爱情小说,祟尚自我变化,也许这是作者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。它是一个孤独的叙述者的“忏悔”,是“沉思的月亮”、“幽默的银河”。一种在混乱中生活的艺木,听天由命的艺术,“臂腿相缠的休息中”的信德行为,远离“帮派、宗派、党派、和家庭”的自由而狂热的爱。
这部由一位高手署名的小说使作家成了秘密警察,这是一篇真正的檄文,也是一篇尖锐的社会评论,其背景是1968年5月(当时法国曾爆发极左的学生运动——译注)之后30年的“阴暗岁月”。小说抨击了烦恼的、杀人不见血的“社会癖”,控诉了烦人银行帐号,揭露了一个尚未摆脱“维希大叔”时代的法国美景。主人公就有个叫弗朗索瓦的朋友参加了革命斗争。
这些新法西斯分子是知识恐怖主义的罪人,正在实现一个“不可逆转的心理退化”计划,一心想“让人类失望。”《不变的爱情》拒绝推让。菲利普·索莱尔斯是破坏知识圣殿的专家。在《不变的爱情》当中,他不愿做牺牲品。
该书自始至终确信“爱情是一种音乐艺术”,书中的克拉拉是美的化身。她是多拉的朋友,当她演奏巴赫作品第二号中的英国组曲时,人们感到闪过一道灵光,感到一种安慰。超越音符,或用干墨水画一个心:一切来自灵感。《不变的爱情》用一个手指把艺术家密室的门打开了一点。作家在出神思考?桌上有朵玫瑰,笔已触及主题。
从《不觉》开始,索莱尔斯就表现出自己的独特之处。“我总是重复说,我不属于这个世界。所以,再见,再见吧!”这并不是屈服于书一开头就挥之不走的自杀的诱惑,而是摆脱一群被推向死胡同的人。《不变的爱情》是一部出色的小说,爱批评人,抗压抑,蔑视疯子的圣殿。它美化了对死亡的拒绝,渴望新生“没有任何人要求出生?这怎么可能!”